抱歉同学们,来晚了。教授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我赶紧锁屏,收起手机。
讲台上站立的这位高等数学教授姓严,正如其名,是系里声名远扬的阎王爷。
开学第一日,他便将一名在其唾沫横飞的讲解中低头玩手机游戏的新生当众揪出,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足足十分钟,最后冷冷撂下一句:
课堂并非茶馆!心思不在此处,趁早离开!下次再让我发现,直接记作缺勤,期末等着重修吧!
那场面令整个阶梯教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从此再无人敢在他眼皮底下造次。
此刻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整个教室,他没有丝毫解释迟到原因的意思,仿佛迟到这件事本身就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也没有哪个学生胆敢多嘴询问一句。
他拿起粉笔转过身去,复杂的公式和图表便如瀑布般在黑板上倾泻而下,语速快如连珠炮弹。
教室内只剩下粉笔敲击黑板的清脆哒哒声和他那不容置疑的权威讲解声。
前排的同学埋头疾书,后排的学生也收敛了嬉笑怒骂,努力跟上他的节奏。
然而我的大脑却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思绪纷乱如麻。
粉笔划过的轨迹在我眼中扭曲变形,化作那个卑劣低角度镜头下紧身牛仔裤包裹的诱人臀部曲线;教授口中复杂的微积分符号在我脑海中扭曲成夜魅APP首页那些刺眼夺目、充满性暗示的标题。
更加挥之不去的,是评论区中那些如污水般汹涌喷薄的下流弹幕,令我坐立难安。
张叔那个所谓多视角引流的解释,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堪一击。他究竟在做什么勾当?妈妈……她真的知情吗?还是说……
晓枫!
发什么白日梦!
解这道题!
严教授严厉的声音如鞭子般狠狠抽来,吓得我猛地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来。
我死死盯着黑板上天书般的题目,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湿了整个后背。
教室内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幸灾乐祸。
最终,在旁边同学悄悄递过来的草稿纸上潦草提示帮助下,我才勉强应付过关,狼狈不堪地重新坐下,脸颊烧得发烫如火。
上午的煎熬终于宣告结束。
午后的阳光刺眼炫目,体育场上青春飞扬,篮球撞击地面的清脆砰砰声与男生们的欢呼声、女生们的银铃笑声交织混合,充满了鲜活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这日常的喧嚣却与我格格不入,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点开抖音,妈妈的直播间早已关闭,
我又搜索起夜魅平台的相关信息,结果更加令人心烦意乱——这个平台确实真实存在,甚至挂着看似正规的运营资质,但网络风评极差,充斥着各种擦边和软色情内容,审核机制形同虚设。
高等数学课带来的头痛尚未消散,此刻更是像要炸裂开来。
我用力甩了甩脑袋,想要将那些肮脏污秽的画面和声音统统甩出去,
走出教学楼,刚路过绿荫如盖的林荫道上,手机铃声悠扬响起,来电显示是苏婷。
喂?晓枫,下午我没有课呢……她的声音清亮如银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样简单明了的暗示我自然心领神会,心中那沉甸甸的阴霾似乎被这通甜美的电话撕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
好的!
等我!
马上就来!
约定好地点,我几乎是飞奔着冲回宿舍,将厚重的课本随手扔在桌上,胡乱洗了把脸,换上一件干净清爽的T恤,又匆匆忙忙跑下楼去。
远远地就看见苏婷优雅地站在图书馆前的梧桐树下。
她身着简洁的白色T恤配浅蓝色牛仔裙,帆布包斜挎在香肩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勾勒出青春美好的轮廓。
她一见到我,眼眸弯成月牙状,开心地挥舞着纤细的手臂。
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我看着她小跑着迎上前来,笑容明媚如春花,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重新鲜亮起来,生机盎然。
她……真的好美。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拍。
我们并肩漫步在校园外的石板小径上。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店、奶茶铺、文具店,充满了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息。
肩膀偶尔会不经意地轻触到她的,那细微的接触让从未尝过恋爱滋味的我心头涌起阵阵酥麻,如同被羽毛轻柔地搔过,痒痒的,带着甜丝丝的悸动。
她兴致勃勃地聊起医学院下午的实验课程,皱着秀挺的鼻子抱怨道:
今天我们解剖青蛙,那股腥臭味……还有那种黏糊糊滑溜溜的手感……我差点就在实验室里吐出来了!
我故意调侃她:喂喂,大小姐,待会儿还要用餐呢!你这样描述,我点的红烧肉都要变成青蛙腿了!
讨厌死了!她佯装嗔怒,粉嫩的脸颊微微泛红,举起小巧的粉拳轻轻锤打我的胳膊。
我笑着躲开,凝视着她娇嗔的动人模样,上午课堂的压抑沉闷和手机里的阴霾,在这温馨的时刻似乎真的被暂时抛诸脑后。
与她相伴的时光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
用餐完毕,时间尚早,我们顺理成章地决定观看一场电影。
放映厅内灯光渐渐暗淡,银幕上光影变幻莫测。
当银幕上的男女主角在紧张刺激的情节中下意识紧握彼此的手时,我感受到身旁苏婷的纤细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勇气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轻柔地覆盖住她放置在扶手上的手背。
她的手微微僵硬了片刻,却没有抽离。
黑暗中,我的掌心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细腻如丝的肌肤和微凉的体温。
我偷偷侧头凝视她,银幕的光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明明灭灭,美得如诗如画。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炽热的目光,也微微偏过螓首,黑暗中,她的双眸亮晶晶如星辰,嘴角弯起一个羞涩而温柔的完美弧度。
就这样,两只手轻柔地紧握着,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电影后半段演了什么内容,我几乎没有看进去一丝一毫。
直到散场时灯光重新亮起,我们才有些羞涩地松开十指。
但走出影院时,很自然地,她的手又轻柔地滑进了我的掌心。
这一次,是十指紧紧相扣。
一路牵着手,护送她回到医学院的女生宿舍。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得悠长,在宿舍楼前那片熟悉的梧桐树荫下,我们停下了脚步。
我……要上去了?苏婷低垂着螓首,声音轻柔如蚊蚋,纤细的手指却还勾着我不舍松开。
嗯……我轻声应和着,同样舍不得这美好时光的结束。
晚风轻抚过树叶,发出沙沙的悦耳响声。
她缓缓抬起头来,双眸亮如星辰,羞涩又期待:晓枫……我们这样……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我的脸颊瞬间发烫如火,心中如炸开一朵绚烂烟花,用力点头:当然算!必须算啊!
她绽放出比夕阳还要温暖灿烂的笑容。
她飞快地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香吻,然后如受惊的小鹿般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留下我一个人痴痴地站在原地,抚摸着发烫的脸颊,傻笑了许久。
太阳彻底沉没在地平线下,天边只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橘红色晚霞。
直到苏婷宿舍的灯光温暖亮起,她在窗口朝我挥舞着纤手告别,我才带着满心的甜蜜和不舍,慢慢踱步离开。
行至安静的校园小径旁,那份甜蜜渐渐沉淀下来,白天压抑在心底的担忧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妈妈略带疲惫的声音:喂~儿子,怎么了呀?
妈,没事,就是想您了呗。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愉悦,生日蛋糕和鲜花都收到了吧?喜欢吗?
嗯嗯,都收到了,谢谢我的宝贝儿子,蛋糕看着就很甜美,花儿也漂亮极了。
她应和着,语气却略显心不在焉。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十分嘈杂,是电视广告的刺耳声音,一个亢奋的女声正大声叫喊着:……买一送一!
千载难逢的机会!
……
突然,一个模糊但极其熟悉的男声穿透了广告的喧嚣噪音,:
……老婆,帮我拿条毛巾……快点,我眼睛里进水了……紧接着传来哗啦啦清晰的水流声。
张伟叔竟然在家?而且……听起来像是正在洗澡?
还没等我细想这个情况,
啪!
一声脆响猛地从听筒中炸开!那声音异常清晰响亮,仿佛是手掌狠狠拍击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又带着些许皮肉相击的沉闷感。
紧接着,妈妈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极力压抑的愤怒和急促:
你给我闭嘴!不许胡说八道!没看见我正在和儿子通话吗?!
那语气的严厉程度是我从未听过的。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随即传来张伟叔压低声音的哎哟……嘶……疼疼疼……,还有一阵像是拖鞋拍打身体或者敲击门板的噼啪声响,伴随着他小声的求饶声。
张叔……也在家里呢?我试探性地询问。
嗯呢……妈妈的声音瞬间切换回来,带着一丝强装的轻松和难以掩饰的尴尬,背景中的噼啪声似乎也停止了,
今……今天家里的水管坏了,他过来帮忙修理……瞎折腾搞得浑身都是水……她飞快地解释着这个明显牵强的理由,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努力恢复平常:
儿子,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呀?妈妈可想你了。
听着妈妈那欲盖弥彰的解释和刚才电话中那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冲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张伟叔何止是在家修理水管,他分明已经登堂入室,和妈妈正式同居在一起了!
只是妈妈脸皮薄,在我这个儿子面前不好意思直接承认罢了。
那噼啪声和痛呼声,显然是妈妈因为他口无遮拦而恼羞成怒,正在教训他。
我压下心头复杂难明的感受,假装对刚才的插曲一无所知,顺着她的话题说道:嗯……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放寒假呢。
哦,还要那么久啊,她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别总是熬夜打游戏,要按时吃饭,钱不够用就和妈妈说。
嗯,我知道了妈妈。
那……妈妈先挂电话了?
嗯,再见妈妈。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在耳边响起。
我握着手机,静静站立在渐浓的暮色中,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复杂。
有对妈妈终于找到人生依靠、身边有人悉心照料的欣慰和安心;有对她隐瞒与张伟同居事实的些许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
那个夜魅直播间中被低劣角度窥视的神秘身影,和电话里与张伟打情骂俏的妈妈,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在我脑海中不断交错、重叠,最终却无法清晰地融合为一体。
张伟叔……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所谓引流的直播,真的只是无心之举吗?那个神秘的晚晚……
嘿!发什么呆呢!一声洪亮的东北腔喊声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自己宿舍楼下。
东北室友老大正叉着腰站在窗前,一脸嫌弃地俯视着我: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快点上来!就差你一个人了!三缺一,赶紧的!
来了来了!我用力甩甩脑袋,暂时将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压制下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快步跑向灯火通明的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