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孤儿院时年龄已经很大了,越年长的孩子越难被领养,同时还要肩负起更多责任。
拿到一块蛋糕,我们要让给眼巴巴看着的弟弟妹妹们。
赞助人送来圣诞礼物时,我们要优先让更小的孩子挑选。
这是美德。
我、悠翔,或者那由多,都谨记着修女的教导。
但他们要我找回欲望。
孤儿院的孩子们被塑造成一模一样的乖巧,资源有限的环境里我们只有互相谦让、彼此扶持,才能维持住祥和与安宁。
我很喜欢被修女夸赞“好孩子”的时刻,但我心里,真的没有一丝叛逆吗?
比如成为演员这件事。
其实我的记忆有些暧昧,受悠翔吸引不假,但我是在他出事后才被星探相中成为演员。
而此时我追逐的,是“悠翔”的幻影,还是那些隐秘的愿望?
想要成为他人,脱离“亚麻乃雏”这个无趣的空壳。
那些不属于我的台词成了我的话语,不属于我的角色化作我的皮囊。
有村前辈说的不对,我有欲望,只是这欲望过于异常。
关于爱,似乎有炽热的告白曾在我耳边响起,而我那时——
“雏?”悠翔从邻座扭过头,左手掩住口,脸上写满担心,“你又走神了,老师在看你。”
我慌张地照着板书抄下几行笔记,悠翔把他的笔记推给我,上面有一部分已被板擦抹去的内容。
下课后,他问起详情:“最近你看起来总是忧心忡忡的,发生什么了?”
不说明会叫他更担心:“工作不太顺利。”
“如果是那部新剧的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回去帮你看看吧。”
悠翔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学习也好,演戏也罢,一直以来都是他牵引着我前行。
以前也是这样,在某个情节上遇到瓶颈时,为了不吵醒熟睡的那由多,我们会离开家,在公园的路灯下,坐在秋千上举着台本一遍遍对台词。
悠翔会将角色的心路历程揉碎了掰开来教导我,某一处该如何顿挫,某一处又为何要愤怒。
对了,是悠翔,所有情绪都是他教给我的,其实我扮演的,总是悠翔眼中的他人。
我所沉浸的,也是他的幻想。
“一直单恋青梅竹马的少女吗……和克里斯汀截然相反呢。”悠翔粗略地翻了一遍大纲,“抱歉,最近在改剧本,心思总离不开《剧院魅影》。”
“悠翔。”我握住他的手,“你只要集中在自己的事上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我好歹也是正式入行的演员了,不能总依靠悠翔,这样下去我永远追赶不上前辈他们。
那还怎么好意思自称悠翔的学生。
有笔尖划破纸的声音。
我抬眼看向声源处,“纺”这个字被斜斜切成两半。
悠翔恍惚地松开笔,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再去打印一份,这页我待会儿扔碎纸机。”
“雏,你可以继续依赖我的。”
“真的不用。”我收起资料,“等悠翔你的剧本完成,我一定会成为配得上你的‘克里斯汀’的演员。”
他看着我,眼神似曾相识,又倏忽间低下头藏起表情。
你早就是了啊。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他说,“但我很期待你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