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当他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小魔物,竟摇摇晃晃的爬到死去的女人身上,张开獠牙小嘴,贪婪的吸吮她全是污渍,且毫无生气的乳房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弯腰剧烈的呕吐起来,酸腐的秽物溅在冰冷的地上。
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这里就是地狱。
崇侯虎嫌恶的皱紧眉头,声音冰冷:“肏,这里够脏的了,你还吐。 ”
他头也不回的吩咐:“把这脏东西处理了。 ”
费仲这才惊觉,阴影中竟无声的走出几个身形高大、覆盖着粗糙甲胄、面目笼罩在头盔阴影下的魔兵。
它们抬起那具女尸,拖向黑暗深处,大快朵颐。
……
地狱之上,便是人世。
微王府内室,烛火摇曳,熏香暖融。
殷启半躺在锦榻上,微闭着眼,享受着侍妾的伺候。
那侍妾衣衫半解,露着大半奶肉,正埋首在他胯间,卖力的吞吐着。
很快,她的主人起了欲望。
侍妾抬起妩媚的脸,眼中含着水光,熟练的解开自己的衣带,露出雪白丰腴的身子。
她跨坐到殷启身上,一手扶着殷启那昂然挺立的阳具,另一手拨开自己下身湿漉漉的密处,对准了,缓缓沉下腰身,将它一寸寸吞了进去。
“嗯~”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开始扭动腰肢,上下起伏,越来越快,奶团差点甩到自己肩上。
殷启也舒服的哼出声,双手掐住侍妾的腰臀,享受着她的动作,两人在锦榻上颠簸起伏,喘息声交织。
就在这骑马般起劲的当口,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哐当”一声猛的吹开了窗户。
烛火剧烈摇晃,光影乱舞。
殷启睁眼望去,只见窗外廊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人一闪而过。
半张惨白如纸的脸,上面覆盖着黑色长发,一闪即逝!
“啊——!”
殷启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上的侍妾推了下去!
“哎哟!”
侍妾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痛呼出声,一脸惊愕和委屈:“殿下! 您怎么了?! ”
殷启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死死盯着那敞开的、空无一物的窗外——月光下,只有庭院里树木投下的、随风摇曳的婆娑树影,如同鬼爪般在窗棂上晃动。
是树影,只是树影。
殷启近些日子过得糟透了。
他称病告假,不再上朝,也闭门谢客。
连女君在御花园遇袭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未曾探望。
费仲那种小人物的纠缠,在他眼中不过蚊蝇嗡扰,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夜不能寐、形销骨立的,是他这王府里闹鬼了!
而且,那鬼影似乎只缠着他一个人。
少女的影子总是不期而至。
有时,他独自走过寂静的回廊,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素色裙裾快速闪过拐角,待他惊疑不定地追过去,却只有空荡荡的廊道。
有时,午后花园深处,会隐约飘来少女清唱的歌声,调子哀婉,断断续续。
他循声冲到矮墙后的秋千架旁,歌声戛然而止,秋千兀自轻轻晃荡,上面却空无一人。
……
这些只有他能看见、听见的鬼影,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
他告病在家,精神却一日比一日萎靡,眼底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最终,他实在扛不住了,才硬着头皮去找了王叔比干,但却不敢像叔叔告知自己被鬼魅缠身。
比干看着他憔悴惊恐的模样,答应驱除费仲。
得了王叔的保证,殷启才抓住救命稻草,心神稍定回了府。
然而,刚才与侍妾的欢好,销魂的滋味才刚开始,阴风又来了。
殷启一把推开还在嘤嘤啜泣的侍妾,胡乱抓过一件外袍披上,脚步虚浮地冲出卧房。
他在空旷的王府里跌跌撞撞,最终冲向了通往地下的石阶。
那是王府的冰窖。
油灯的昏黄的光晕在狭窄的石阶上跳动,驱不散周遭渗骨的寒意。
他一步步向下,空气越来越冷。
冰窖深处,几排巨大的冰块散发着森森白气。
他走到最里面。
那里,有个秘密。
过去这些日子,有一个少女冰冷的躺在这里。
他记得她是王府里最可爱的侍女,有着圆圆的脸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更有一把清亮的好嗓子。
殷启喜欢听她唱歌,常在午后让她在花园里唱些小曲。
但一切都在那个夜晚之后戛然而止。
那日,他从女君宫中归来,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这个他最喜欢的侍女,全身赤裸躺在他的怀里,身早已气绝身亡。
她的身体上布满了他醉酒时留下的可怖淤痕。
致命之处在她脖子。
上面指印清晰可见,如同烙铁般烧进他眼中。
巨大的悔恨无法言说,出于愧疚,他给她洗干净了身体,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放在冰窖里,仿佛这样做她还能活过来似的。
只是现在,比见鬼还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少女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殷启浑身汗毛倒竖,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这不可能!
他用灯照向四周,摇曳的光在巨大的冰块和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尸体呢?明明被他亲手放在这里的!冰窖只有一条出路,他刚刚才下来!
是谁发现了他的秘密?
她在哪?
有什么东西捏碎了他的理智。
殷启喘着粗气,抱着头蹲下去了。
世界天旋地转,墙壁向他挤压过来。
他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宫里。
身下是柔软温暖的锦被,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头依然沉重,像是灌了铅。
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雕梁画栋的殿顶映入眼帘,四周是熟悉的宫廷陈设。
几个御医正在讨论他的病情及用药。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急火攻心”、“惊厥”、“需静养”等字眼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他耳中。宫女进进出出端药送水,脚步轻悄。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
他还记得冰窖里的噩梦,可现在……?
一个御医注意到他的动静,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恭敬:“启王你醒了?”
话音未落,外间蹲在地上,正对着煨药小炉子胡乱摇扇子的殷受跳起来。
她抢过宫女手里滤药渣的碗大声说:“孤要亲自给王兄喂药!”
殷启脑袋昏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王兄醒了?”
女子的脆声将他从恍惚中拽回。
定睛一看,妹妹殷受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指甲紧紧掐着碗沿,那过分长的指甲让她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和不稳,药汁在碗里危险的晃荡。
旁边的宫女急忙上前一步阻止:“女君,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启王吧。”
“不要!”殷受断然拒绝,下巴一扬,“孤亲自照顾他!”
她执拗的拿起碗里的玉勺,试图舀起药汁。
然而,那鲜红尖锐的指甲实在碍事,她几次都没能稳稳地舀起一勺。
好不容易舀起半勺,就急切地就往殷启嘴边送。
就在殷启下意识张嘴的瞬间,殷受的手猛地一抖——长指甲磕碰在碗沿上发出脆响。
勺子里的药汁没喂进嘴里,反而精准地泼洒出来,一股脑全喂给了殷启的鼻孔。
“唔!”
殷启猝不及防,鼻尖和人中被滚烫药汁烫了。
“给我,我自己喝。”殷启一把夺过药碗和勺子,声音带着恼意,“我自己来!”
殷受这才讪讪地松开手,看着他。
殷启忍着苦涩,几大口将碗里剩下的药汁灌了下去。
看着殷启把空碗放下,殷受脸上凑近了些,凤眼睛忽闪忽闪,故意问:“王兄,你怎么和侍妾玩这么大~,都晕了,要不要孤给你介绍几味补药?”
殷启刚压下喉咙里的药味,听到妹妹这直白又荒唐的发问,嘴角一抽,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又想起冰窖里消失的尸体,难道那才是做梦。
噩梦。
……
费仲的噩梦也还在持续。
他不知道自己在魔窟里待了多久了。
这里没有昼夜更替,只有暗绿色磷火提供着昏惨惨的光线。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
最初的惊骇早已被疲惫所取代。
习惯?不,他永远不会习惯眼前这地狱。
崇侯虎临走前丢下一句话:“这地方暂时给你管,老子有其他事要做。”
说完他竟走了,留下费仲独自面对血肉磨坊。
管,费仲看着那些在阴影中移动、覆盖着粗糙甲胄、面目完全隐没在头盔下的高大身影,内心不安。
它们会听他的?
这些魔物不像人类婴孩需要漫长抚育。
当它们从濒死或已然死去的母体上爬下,贪婪地啃噬完第一顿血肉“乳汁”后,变化就开始了。
费仲亲眼目睹,一个刚出生时只有小臂长短、浑身沾满粘液的魔婴,在连续不断地吞食了几天……呃,某种来源不明的肉块后,体型便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
肌肉虬结,骨节噼啪作响,短短时间内,就已接近旁边那些成年魔兵的身量。
但并非所有快速成长的魔物都能穿上那身粗糙的甲胄。
费仲注意到,当一批魔物成长到一定阶段,它们会被驱赶到某个特定的、布满抓痕和干涸血迹的凹坑里,自相残杀。
咆哮声,骨骼碎裂的闷响、利爪撕裂皮肉的嗤啦声,以及失败者倒地时沉重的噗通声。
粘稠血液很快浸湿了坑底。
最终,只有最强壮、最凶悍的几个能活着爬出来,身上布满新鲜的伤口,眼神(如果那两团幽火能称之为眼神的话)却更加冰冷暴戾。
只有它们才有资格被套上那身象征“身份”的、由不知名皮革、金属和骨骼粗粝拼接而成的甲胄,戴上遮住一切面容的头盔,成为魔兵队列中的新成员。
魔兵的来源有两种。
一种来自那些被束缚在岩壁上、如同枯萎藤蔓般扭曲痛苦的男人。
他见过妖藤将刺鼻恶臭、如同腐败脓液般的粘稠汁液,强行灌注入他们的血管。
随后,他们的身体便会在剧烈的抽搐中发生可怕的异变:骨骼畸形突出,皮肤角质化或溃烂,最终失去人形。
这个过程充满了痛苦和失败,许多承受不住的男人在异变中途便死亡了,变成了其他魔物的食物另一种来源则更为高效,也更为……直观。
是那些女子。
她们被魔兵反复强奸侵犯后,肚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隆起,如同被强行吹起的气囊。
分娩的过程短暂而血腥,新的魔婴在母体的垂死或已死的身上降生,开始它们饕餮般的成长。
在这里呆久了,费仲也暂时忘记了失去女儿的伤痛。
反正呆在这,和呆在地狱没有区别。
他试图管理一下这个乱糟糟的地狱。
当然不是出于好心。
而是“产妇”死亡率实在太高了。
一具具迅速冷却、失去价值的母体,意味着更少的魔婴产出。
虽然她们的补充也是源源不断,但成本肯定很高。
开源节流,才算“效率”。
他鼓起勇气,对那些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凶暴的魔兵下令。
让它们在授孕的时候不要一拥而上。
那些被绑在木架上的女人,往往承受不住复数魔兵的粗暴强奸的。
他甚至命令魔兵想办法找些正常人类吃的食物——谷物、菜蔬,甚至一点肉糜,熬成稀烂的糊糊。
喂给那些还有气息、肚子尚未膨胀到极限的女人。
至少让她们在生产前能攒下一点体力。
魔兵那覆盖在头盔下的幽火闪烁了几下,没有反应。
费仲不知道它们是否听懂,或者根本不屑理会。
但几天后,他注意到一些微小的变化。
当魔兵走向木架时,不再像以前那样争先恐后。
偶尔,只有两三个同时上前。
而那些被灌下糊糊的女人,虽然眼神依旧空洞绝望,但在分娩时撕心裂肺的惨叫中,但也多了一点力气。
休息时间,他开始摸索妖藤的来历。
这个地下洞穴庞大得超乎想象,除了这个血腥的“产房”和上方挂满“原料”的洞窟,底部还有无数像迷宫一样的小洞穴,延伸向更深沉的黑暗地下世界。
他一边在岩壁上做下简陋记号,一边小心翼翼地向黑暗深处探索。
每一个洞穴都潮湿、阴冷、弥漫着腐烂和硫磺混合的气味。
许多次,他都在复杂交错的岔路中迷失方向,靠着记号才勉强找回。
好几次,他以为自己会彻底迷失在无尽的地下迷宫,成为某条黑暗甬道里无声无息的枯骨。
最后一次,他几乎耗尽气力,准备放弃折返时,脚下的路忽然变得开阔。
一个巨大的洞穴,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深不见底。
刮自黑暗地底的风从下方涌上来,吹的岩顶叮当作响。
这解开了他的疑惑。
因为从一开始,那些缠绕人体、注入恶臭汁液的“妖藤”,触感就不像是树藤。
它们粗糙、粘腻、带着一种微弱的搏动。
反而更像……某种的血管?
他靠近洞穴边缘。
岩壁矿物自生着光线,借着光,他看到了洞穴顶端的景象。
无数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锁链,从高耸的洞顶垂下。
锁链的尽头,牢牢捆缚着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尸体。
一具龙的尸体。
断裂的龙颈处,切口参差不齐。
本该是威严龙首的位置,空空如也。
巨大的眼眶是漆黑的空洞。
曾经覆盖全身的坚硬鳞片,几乎被剥蚀殆尽,露出下方灰败干枯的皮肉。
象征力量的龙角,被折断了。
锋利的龙爪,也不见踪影。
尽管如此,龙尸身上残存的怨毒力量还在与日俱增。
无数粗壮、如同血管般的脉络,正从那具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龙尸肉身上蔓延出来!
它们深深扎入洞穴四周的岩壁,如同活物的根系,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延伸、生长、盘踞。
最后布满了整个洞穴的上壁,也延伸向他刚刚离开的那个恐怖“工坊”。
正是这些源自龙尸的“血管”,在汲取着养分,或者说,在散播着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