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来了吗?”
一旁的顾长卿一听到“情”这个题目,顿时抓耳挠腮。
要是让他写点青楼里听来的淫诗浪句,他倒能凑个一二,常年泡在青楼,光是听姑娘们唱的,客人们吟的,他就背下来不少。
可什么男女真情,家国深情,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一边皱着眉头干想,一边伸手拍了拍苏怀谨的胳膊,催促道:“喂,小苏,你行不行?赶紧想一首啊,等会儿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可别被别人抢了风头。”
“这是自然。”
苏怀谨拿起笔,然后淡淡道:“你也拿笔。”
“我拿笔干什么?”
顾长卿愣住了,按他的设想,不应该是你写好直接给我,然后署上我的名字,让我在人前显圣吗?
苏怀谨嘴角微抽,对这种人已经懒得解释,若不是打算霸占晴蔻,他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力气,但想到日后这货是自己小舅子,只得耐着性子道:“等会儿我念,你照着写,不然以后二小姐见到你的墨宝露了怯,可就现了形。”
“哦……”顾长卿恍然大悟,重重一拍苏怀谨的胳膊,笑道:“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快念!”
台上的魏清妍,注意力始终落在苏怀谨身上。
看着他低着头,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分明是胸中早有成稿,魏清妍唇角微微一翘,心中暗暗呢喃:你究竟意欲何为?
回想苏怀谨先前在碧烟园的那番举动,再看到他今日现身诗会,她聪慧如斯,自然能猜到对方有意为之。
只是她百思不解,他可是自己大姐的夫婿,用这样的手段来吸引自己又是何意?
就算诗写得再好,她魏清妍也不是那些轻浮放荡的女子,更不可能与姐姐争男人,更不会委身去做什么妾室。
“二小姐这题出的极好啊!情之一字,包罗万象,最能见才情。”
耳畔传来台侧一位夫子的附和声。
魏清妍瞥了眼旁边的三位夫子,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光,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片刻后,那抹笑意淡去,神色转为晦暗,心中冷声道:“你,不过与其他人一般,也是在求个旁人赞许罢了……罢了,便成全你一次。”
如此一来,她对这场诗会更添几分倦意,心中已有了决定,待此番结束,便不再举办,回到碧烟园中,独自看书赏景,岂不自在。
正当魏清妍心念已定,台下忽然传来顾长卿压低却兴奋不已的声音:“好了!我写好了!”
话把将笔往案上一丢,,整张脸笑得像开了花,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下一刻就能夺魁一般,那神情,活像已经看见魏清妍被他的“才华”折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这下,二小姐非得对我刮目相看不可!”
顾长卿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洋洋自得。
苏怀谨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没有多言,这一切,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
“顾公子,去吧!”
苏怀谨随手将毛笔丢回案上,顾长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纸,只见那张宣纸上依旧是一片空白,不由得愣了愣,脑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咦?他不是早就成稿了吗? 可转念一想:“哼,这个小苏肯定是全心全意替我构思,忙着帮我写诗,所以才没空写自己的。
如此想着顾长卿心里满是感动,拍了拍苏怀谨的肩膀,低声说道:“小苏,等我与二小姐事成,定会在夫人面前替你美言,让她好好奖赏你一番!”
放心,你姐姐一定会好好奖赏我的!不管你成不成!
苏怀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下一瞬,顾长卿挺着胸,拿着那张由苏怀谨构思,自己跟写的诗,得意洋洋地朝高台走去。
还在皱着眉头苦思的书生们听见脚步声,不由的停下笔抬起头,看着顾长卿那副昂首阔步的模样,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快就有诗了?”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怕不是临场胡诌吧?”
“这个草包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也有人认识顾长卿愕然,而后便嗤笑一声:“莫不是什么淫词吧!”
台下议论声渐起,顾长卿却丝毫不理,反而越发得意,仿佛这些窃窃私语全是在夸他才情过人。
顾长卿来到高台上,对台侧的三位夫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目光痴迷的看了一眼魏清妍说道:“夫子,小姐,我已经写好了。”
坐在案前的父子见着上台之人,眉头皆是微微一皱。
看这样子,这次诗会来的学子果然不济,这等模样的人也能混进来?
其中一位中年夫子抬手捋了捋胡须,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什么玩意儿,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常年流连青楼的浪荡子,也敢来此献丑?
他心中冷哼:看来,还得靠我那得意门生出手才行……算算时间,也该写出来了。
为了这次诗会,他可是早早给自己的学生开了小灶,章法都一一指点过,只等今日在诗会上大放异彩,若能借此让自己的门生入了魏家,做上魏家女婿,不仅银钱唾手可得,还能在书院诸位夫子面前扬眉吐气,风头无两。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早已美得开了花。
可紧接着,一想到自己那位“成了魏家赘婿”的学生,心头的火气就压不住地涌了上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会成为全书院的笑柄,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既然写好了,那便拿过来,让我们看看。”
纵然心中满是不屑,那几位夫子面上仍不动声色,接过宣纸,低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歪歪扭扭,毫无章法的字迹,眉头当即皱紧,这笔法简直是学塾蒙童的水准。
可视线再往下扫,看到诗句内容时,他们原本带着轻蔑的神情倏地一滞,眼底闪过一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