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块三角肌的起始和终端连接,看,就是这个点……”

声音很冷静,清晰,如同画室削好的炭笔落下的线条。

干燥温暖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洒满整个空间,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微凉的初秋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咖啡香和烘烤的甜点气息。

他坐在一张木质小圆桌旁,桌子对面,正是白子妍。

这是九月底,燕京文化大学西区“时光印迹”咖啡厅僻静的角落。

落地窗外是法国梧桐叶隙间流淌的午后阳光,金色的光斑跳跃在地面和他面前那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杯壁上。

他们刚刚开始约会不久。

白子妍没有看他。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指尖划过一张打开的巨幅高清图片。

照片上是一个侧身而立的黑人女性模特。

肌肤是极深、极纯粹、闪着健康光泽的缎面黑褐色,在明亮的布光下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她身体舒展,头部微扬,手臂自然垂下,全身一丝不挂,展示着造物主最直接、最震撼的杰作——纯粹的身体结构本身。

阳光斜射而来,将模特身体侧面勾勒出一道硬朗而流畅的明暗交界线,像一把锋利的刀裁开了空间。

肌肉附着在骨骼之上,每一寸起伏的纹理都被光与影极致放大。

首先是耸立的、带着生命重量的结实胸脯,饱满得几欲下坠,却被强韧的肩臂肌肉群有力地承托起那浑圆的底部弧线;紧实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微微内凹;髂棘的凸点、髋骨的转折、大转子处的饱满隆起,再往下延伸至坚实浑圆、如雕塑般完美的臀部弧线,以及那双修长健硕、充满原始生命力的腿。

强健的大腿鼓胀着分离清晰的股四头肌,一直连接到绷紧的膝部,继而流畅地延展至浑圆结实的小腿,最后消失在骨感而有力的脚踝。

美得沉重,美得原始,美得具有摧毁性的力量。

“看这里,”

白子妍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依旧,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解剖着画面,但顾凛却捕捉到了一丝近乎灼热的专注。

“腰方肌和背阔肌的交界处,”她的指尖悬停在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边缘,精准地点在模特背部一个微妙起伏的折角,“这条线的起落、形状、走向……”她的目光钉在那里,近乎贪婪地沿着光塑造出的阴影扫过每一寸肌肉纹理,“……简直就是神授。肌肉束附着于骨点时被拉扯出的那种……韧性与爆发感合一的张力……纯粹的、最本质的生命力量的凝结体。”

此时,那双平日幽深清冷的眸子深处,跳跃着一种近乎于饥渴与迷恋的火焰,紧紧地缠绕着屏幕上那些起伏转折的筋肉轮廓。

那是力量赤裸的图腾。

她的呼吸似乎也微微加重了。

顾凛屏着呼吸。

模特那傲然挺立的、如山峦般起伏的胸部弧线冲击着他的视觉——它如此巨大,如此沉甸,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性的生命力。

然而此刻,真正让他心脏失重般一跳的,并非那极具冲击力的赤裸画面本身。

是白子妍的眼神。

他对“艺术”的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但此刻,他从那双被屏幕照亮、如同寒潭映火的双眼里,清晰地读懂了:那是艺术家面对终极猎物时才会燃起的、滚烫到灵魂都要烧穿的纯粹渴望,一种对生命原始结构美学的致命迷恋。

这种迷恋,强大而直接。

咖啡厅里环绕着低声细语和杯碟轻碰的声响,阳光安静地挪移着步调。

白子妍纤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了一下,切到下一张图。

依旧是同一个模特,换了一个角度,坐姿。

深棕色的脊背弓起,如猎豹蓄力前优美的弓形线条,肩胛骨在动作中撑开,像一对收敛的翅膀,紧绷的臀大肌挤压着椅子表面,呈现出一种饱满欲裂的几何张力。

“我花了整整一个冬季,”

白子妍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细细刮过度过屏幕上的每一寸肌理轮廓,“只为捕捉足够精确的草稿。”她没有提代价,但顾凛指尖紧擦了一下玻璃杯壁上的小水珠。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艺术追求者为了“形神兼备”所能达到的地步,远非寻常人能想象。

金钱、时间、无数个日夜……以及与一个成熟裸体女性模特长时间、零距离、最本真的对视与刻画。

他的目光掠过她光洁的额头、沉静的眉眼、抿紧的淡色薄唇,最终定格在那双此刻燃烧着奇异火光、在模特健壮腰背线条上逡巡不去的美术家之眼上。

她看着“它们”——这些完美的肌肉躯壳——的眼神,带着一种剥皮剔骨般的专业沉迷,比任何普通男性打量美色时的那种粘腻眼神,都要更加赤裸。

白子妍似乎察觉到了他长久的凝视,暂时结束了这次图库的巡礼。

屏幕光线消失的瞬间,她也抬起了脸。

窗外金灿灿的阳光铺陈进来,流淌在她仰起的干净皮肤上,让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影子。

瞳孔深处那对生命线影燃起的奇异火焰已经隐没,变回两潭熟悉的、沉静的深水。

顾凛的目光终于得以离开她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这时,他才像是真正看清了眼前的女友。

她靠在舒适的藤编椅子里,姿态松弛,却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对线条近乎本能的掌控感。

上身是一件剪裁奇特的短款上衣,主体是垂坠感极强的浓黑,看似随意地笼罩着窄瘦的肩胛。

它并非对称,左半边是几乎完整的套头式,袖口齐整,右半边却只有一条纤细的黑色肩带,像画框的极简轮廓绳,从右肩骨硬朗的凸点延伸而下,巧妙地横过锁骨下方,将整片光滑紧致的右肩、手臂、以及一截线条流畅的侧腰区域,全部敞露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那裸露的肌肤在秋阳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泽,肩头圆润的弧度一直延伸到上臂,露出那透着力量感的肌肉线条轮廓。

她的下装是一条洗得发白、膝部刻意做了大型破坏性镂空设计的深蓝色牛仔裤。

布料本身的粗粝感和破口边缘狂野拉扯的经线纬线,形成一种原始的、未经修饰的张力。

破洞开得极高,几乎位于大腿中段,将她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暴露无遗。

光洁的膝盖骨和其上下紧绷的腿部皮肤在阳光里尤为醒目。

这条裤子的腰线极低,紧紧卡在她圆润的髋骨下方,能清晰看到她小腹下方收窄处那段紧实平坦、带着浅浅肌理阴影的腰腹线条,以及牛仔裤弹性布料与腰臀连接处被撑起的令人心跳的饱满弧线。

她没有系皮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极细的银色金属链条,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而微微晃动,闪烁着细小而诱惑的冷光。

这装束大胆、锋利,像一篇视觉宣言,完美融合了高级时装屋的解构主义实验和某种街头朋克的放纵气息。

脚上踩着一双厚底的黑色马丁靴,将那股漫不经心又极具破坏力的时尚感推向极致。

她只是坐在那里,阳光描摹着她利落的短发、清晰的下颌线、裸露的肩颈和手臂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这身体在松弛的坐姿中流露出一种慵懒的野兽感——像一头在日光下假寐的年轻豹子,皮毛光滑,每一寸肌骨都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那份无需刻意卖弄便凌驾一切的性感,如同一道无声而强烈的冲击波,轻易地穿透空气。

顾凛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斜后方角落的异动。

隔着两桌开外,坐在靠窗小圆桌旁的三个男生。

他们桌上是冷掉的咖啡和摊开的书籍,但显然心思已不在上面。

其中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卷发男生,假装埋头翻阅厚厚的课本,但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掀着,目光直勾勾地黏在白子妍敞露的、在阳光下如同白玉雕琢的右肩和光洁的手臂上。

他旁边的寸头同伴更显笨拙,索性把书举得高了些遮掩面部,可那竖起的书页边缘,一双眼睛同样无法克制地透过书页与桌腿的空隙,贪婪地扫视着她低腰牛仔裤上方那段惊心动魄的、没有一丝赘肉的柔韧腰肢和隐约可见的肚脐凹陷。

坐得最远的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眼神则死死锁定在白子妍那双穿过巨大破洞裤口、随意交叠搭在一起的光洁膝盖和一段圆润紧实的大腿上。

卷发男生喉结明显地滑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本边缘用力捻着。

寸头撞了撞同伴的胳膊,用下巴极小弧度地朝这边点了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顾凛从他夸张的口型里读出了那无声的脏话感叹——“操!”而格纹衬衫的反应更直接,他愣了片刻,竟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横握在腰际,指尖犹豫地悬在屏幕上方,似乎在偷拍与挣扎间徘徊。

不是第一次了。

几乎每一次与白子妍并肩出现在校园的任何角落——图书馆的回廊、食堂拥挤的窗口外、傍晚人声鼎沸的林荫道、甚至僻静的美术馆展厅……顾凛的神经末梢都如同布设了无形的警戒雷达。

那些如蛆附骨的窥探视线,那些带着灼热温度、饱含惊艳、艳羡、嫉妒乃至不加掩饰情欲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以及他们。

一种异常复杂的滋味在他胸腔里翻搅。

有骄傲。

这独一无二的尤物,此刻只属于他——至少名义上如此。

他能嗅到她发间那微不可闻的油彩与松节油混合的清冷气味,感受她指尖偶尔碰触他手背时的微凉。

这种隐秘的占有感,像一口辛辣上头的烈酒。

与之更激烈地纠缠搏斗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无法言喻、日益尖锐的酸胀感——一种近乎地盘被侵犯的焦躁。

如同最珍稀的财宝,被暴露在无数不怀好意或垂涎三尺的目光下。

那些目光,无论来自懵懂好奇的学生,还是经验老道的情场猎手,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觊觎和评估。

每一次视线在白子妍裸露的肩颈腰线或光洁的腿部皮肤上划过,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无声地刺入顾凛紧绷的神经。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指节在杯壁上不由自主地收紧,指尖捏得泛白。

心底像被无数只无形的蚁爪细细啃噬,是一种缓慢而清晰的不适,一种因无力完全阻挡他人目光而产生的、混合着占有欲与潜在危险警报的灼痛。

这痛感并不尖锐到令他失控,却顽固地盘踞着,成为和白子妍交往以来,一种如影随形的背景噪音。

卷发男生压抑不住的视线胶着在白子妍敞露的、光洁饱满如同玉璧的后肩肌肤上。

他甚至微微张着嘴,似乎被那阳光下泛着健康光泽的细腻质感所蛊惑。

隔了半晌,他才像回魂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用气声对同伴嘟囔了一句,那声音轻如蚊蚋,但因为四周咖啡座里人声不多,以及顾凛全神贯注的警备状态,竟依稀捕捉到了几个音节:“……真他妈白……”

那声带着赤裸艳羡的赞叹,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地砸在顾凛的耳膜上。

她是我的。

他们是看客。

她是太阳,是吸引所有飞蛾靠近的光焰。

我也只是其中一只更靠近些的蛾子。

这些念头如同深水中被搅起的淤泥,带着窒息的感觉,翻涌上升。

骄傲的烈焰和地盘被侵犯的焦灼撕扯着他理智的最后边界。

而就在这紧绷的、即将断裂的瞬间,另一种截然不同、却早已隐秘扎根的异样情绪如同深海的水怪,猛地探出了冰冷的触手。

长时间、近距离,以男友的身份紧守着白子妍这样一枚行走的艺术品级诱饵,一个注定吸引无数垂涎目光的尤物,顾凛的灵魂早已被那无处不在的、带着艳羡和觊觎的视线反复洗刷。

这些视线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外部刺激,它们无声地渗透、侵蚀,甚至开始重组他思维中某些原本清晰的线条。

如果……

如果这样一具被无数人渴望的躯体,并不真正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如果她平静注视裸模的艺术家之眼,某一天因为某种更为激烈的体验而燃起相同的专注火焰……而对象,却不是我?

如果那些此刻只在远处偷偷舔舐她光洁肌肤的目光,在未来某个昏暗的密室、某个异乡的画室、某个充斥着陌生躯体和松节油气味的角落……

……能够真正地、肆无忌惮地触摸她……占有她?

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滑向那道裂开的地渊。

一股强大的、悖逆的、几乎令人作呕却又带着毁灭般吸引力的电流,顺着这个“如果”的隧道狂暴涌入——不是被绿帽子的愤怒屈辱,而是一种奇诡的、混合着撕裂般痛苦和……强烈生理悸动的兴奋。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双腿之间的男性器官,如同接收到某种古老而原始的刺激信号,在长裤下一阵猛烈的悸动和肿胀。

那根曾经在无数个因她而起的难眠深夜里独自挺立的血肉之物,此刻在这充满羞辱感的幻想催化下,骤然变得坚硬如铁,带着灼烫的温度,隔着布料死死抵在腿根。

仿佛在无声呐喊,呼应着这撕裂理智的臆想。

一种背德的狂潮席卷而下,将那份原本清晰可辨的占有欲和对他人目光的抗拒冲得七零八落。

时间在意识的混乱涡流中失去了刻度。

那无时无刻不在、将他温柔切割的咖啡厅喧闹背景音,忽然被另一种更加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低沉男声……所覆盖?

幻觉?还是……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蒙太奇剪辑师,骤然切断了眼前的一切光源和声轨。

“喂?顾凛。”

一个熟悉的、冷静的、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声线,重新在听觉神经中枢建立连接。像一根针,刺破了混沌的黑暗。

顾凛猛地睁开眼。

眼前刺目的、来自落地窗的金色阳光连同那三个窥视者和满咖啡厅的低语背景音瞬间被抽空、清退。

取而代之的,是暧昧不明的昏沉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新香和另一种挥之不去的、湿润而奇异的腥膻气息。

巨大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流淌,如同铺向天际的星河光毯。

身下是柔软得令人深陷、带着高级织物特有的洁净凉滑触感的床垫。

而他的身体,此刻则深陷在一片温热紧致的包裹之中。

所有的感官记忆在千分之一秒内急速倒带、重连,轰然将他拽回现实的坐标锚点。

丽景酒店,1818号行政套房。

主卧内,唯一的光源是床头那盏发出柔和暖黄光晕的低矮阅读灯。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到几乎耗尽灵魂与体力的激烈纠缠。

汗水浸透的床单贴着皮肤,带来一种黏腻散去后又泛起微凉的奇异冷意。

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能量核,四肢百骸透着大战初歇后那种沉重却空荡的酸胀疲惫。

白子妍就侧躺在他臂弯里,离他的脸很近。

她微微支起一点身子,赤裸的、在昏暗灯光下犹如剥壳玉脂般光滑的肩膀挣脱了缠绕在她腰间的薄被。

丝绒般的肌肤上带着细细的薄汗,散发出更为浓郁而亲昵的体息。

那些激烈动作中可能留下的浅浅红痕早已消散,她的皮肤依旧光洁,仿佛刚才那场撼动床帏的风暴只是顾凛一个人的幻觉。

一件被撕裂的、边缘还挂着细碎蕾丝带的紫色情趣内衣小布片,孤零零地被甩在深色胡桃木地板上,离宽大的双人床有一段距离,像一件被遗落的、失去魔力的道具。

“喂?顾凛。”

她又轻声唤了一遍,确认他涣散的眼神是否聚焦回来。

“还……想不想?”

顾凛彻底回神,视线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汗水浸湿的床单黏腻地贴合着背脊,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无声地哀鸣,仿佛被重型压路机碾过。

那来自大腿根部的、如同过度运转机械轴承般的深层酸痛,正尖锐地提醒着他——就在不久前那段陷入回忆的空档之前,他已怎样被这具身下的尤物彻底掏空过。

第一次是在那紫色蕾丝的情趣内衣中爆发的失控,而第二次……就在刚刚他精神恍惚之前,那是她出浴、只裹着一件轻薄浴袍后近乎贪婪的再度索求。

每一次冲撞都榨干他年轻的精力,此刻他只觉得身体深处连最轻微的回应都难以调动,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干后的、沉重酸软的虚脱感。

“……不行了,妍,”

顾凛勉强开口,声音比床单还要软绵干涩,带着明显的哀求之意,“真的……动不了了。腿……手都在抖。” 他试图曲动了一下大腿,立刻传来一阵清晰难耐的酸麻,让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白子妍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先前被欲火烧灼的雾气已淡去,恢复了平日的清澈,此刻映着他写满倦怠的脸。

她没有强迫,也没有流露失望的意思。

“去洗洗。”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松开搭在他胸膛的手。

顾凛得到命令般的解脱,几乎是挣扎着从柔软的床垫废墟中撑起身体。

下床那一刻,一股强烈的虚浮感直冲脑门,眼前竟真有点发黑,脚步也踉跄了一下,手扶住冰凉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体内积蓄的力量仿佛被彻底熬干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和两条不停打颤的腿。

他咬着牙,赤足踩过厚厚的地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步履不稳地朝浴室门口挪动。

温热的水流哗哗地冲击着身体,浴室里蒸气氤氲,弥散着酒店的沐浴露和她残留在自己皮肤上那若有似无的独特体香的混合气息。

水流冲刷着疲惫紧绷的肌肉,带来短暂的舒缓,却冲刷不走盘踞在心头的浓重阴霾。

顾凛低着头,双手撑着光滑的瓷砖壁,肩膀微微垮塌。

“操……是不是不太行……”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来,带着灼人的羞耻。

一个男人,竟在初夜里两次之后就如同一滩烂泥?

她那异乎寻常的精力,以及那份即使在最亲密时也近乎审视的冷静……都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那些萦绕在他脑海四周,关于他人垂涎目光、关于她艺术世界对裸体的习以为常、关于她体内深不见底的欲望黑洞的画面……此刻都像是冰锥,刺进他脆弱的自尊。

她的世界门槛太高。

他喘着气,任由水流烫红皮肤,试图将那股挫败冲刷下去。

换上冰凉的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滴着水,顾凛步伐沉重地推开浴室门。

白子妍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色棉质短T恤和宽松短裤,整个人素净得像一支初绽的白玉兰。

她没有在床上等他,而是坐在单人沙发里,支着腿,姿态随意地翻阅着酒店服务指南册页。

暖色的落地灯光洒在她纤细白皙的小腿上,也照亮了她光洁的脚踝。

他犹豫着,在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那个…子妍。”

他的声音又低又快,带着明显的不安,“刚才……我是不是……” 他喉咙滚了一下,仿佛在吞咽一颗苦枣,“……表现不太好?”

白子妍放下那本厚厚的硬皮书,抬头看他。

光线描摹着她平静的脸庞,不见波澜。

她站起身,向他走过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步伐很轻,无声地踩在地毯上,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灵猫。

走到他面前半臂距离,停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从他微微发僵的肩线扫到他紧抿的唇线、再落回他写满了忐忑和羞窘的双眼中。

“才两次而已。你尽力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陈述着一个事实,不带任何褒贬。

但这句话非但没有驱散顾凛的忧虑,反而像一块更重的石头压了下来。

“才”两次?

这个分量词的轻描淡写,足以印证他所承受的落差有多大。

未等他内心翻涌的苦涩进一步发酵,白子妍已经转身走向床头柜。

她拉开抽屉,动作娴熟自然地取出那个小巧的、顾凛再熟悉不过的淡金色包装铝箔板。

在酒店的暖光下,它闪烁着冷硬而昂贵的光泽。

咔哒一声轻响,一粒深蓝色的小药丸被顶出凹槽,落在她莹白如玉的掌心。

她拿着药丸转过身,另一手拿起方才倒好的一杯温水,一并递到他面前。

“再吃一粒。”

她的语气如同递给他一片维生素那么简单,“你现在需要补充。”

又是这个。

顾凛的目光在那粒小小的蓝色圆片上停留了半秒,舌尖已率先感到一丝熟悉的、混合着金属味和海藻气息的苦涩。

温水流过喉管,带下那粒冰凉坚硬的异物。

然而,就在他刚放下水杯的刹那——

白子妍毫无征兆地突然矮身蹲了下来。

柔软浓密的短发在他眼皮底下清晰可见发旋的纹路。

她蹲踞的姿势带着一种平衡而有力的美感,勾勒出圆润紧实的臀部曲线和小腿后侧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的动作快得如同捕食瞬间的猎豹,没有丝毫滞涩与犹豫,纤细白皙的五指张开,那根经过两次爆发、短暂蛰伏的男性器官,在被温水冲刷后残留的微凉中,正带着些许倦怠地垂在腿间。

白子妍纤细温热的指尖精准地圈握住了那饱满的囊袋,触感微凉细腻,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轻轻揉了揉。

紧接着,她的左手拇指和中指如同最灵巧的镊子,稳稳地掐住了那根疲软器官粗壮、略显沉重的茎身根部,稍一用力,将它从那柔软的包裹中轻拨而出。

一股电流瞬间击中顾凛的后腰!

“唔!”他身体猛地一颤,膝盖差点软下去。

几乎是同一秒钟,白子妍的头已经俯了下去。

她张开那形状姣好、此刻显得异常丰润的红唇,毫不犹豫地将那尚未完全苏醒、还带着浴室水汽和残留精液微腥气味的柱体顶端,连带着根部被捏出的一部分滚烫皮肤,一口深深地含了进去!

温暖!

紧致!

湿润!

三种最原始的感官刺激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顺着脊椎炸开。

顾凛的身体瞬间绷得如同石头,双脚的十趾猛地死死抠抓进脚下厚实的地毯纤维里才能站稳!

他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被扼住咽喉时的呜咽!

白子妍的吐纳节奏迅捷而精准。

口腔内部湿热的软壁紧密包裹,带来巨大的吸吮力,每一次套弄都带着强烈的摩擦感,舌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恶魔,在疲软的蘑菇状龟头上方那片最敏感的系带区域,快速而用力地扫动、刮搔。

每一次动作,仿佛有细小的、带着钩刺的羽毛,挠过他全身所有脆弱的神经末梢。

那是一种混合着粗暴蹂躏和极致诱惑的强烈感觉,让早已精疲力竭的顾凛大脑一片空白!

“呃……!”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像被无形链锁捆缚住的困兽,徒劳地想往后挣离那致命的温软陷阱。

可白子妍的手指如同焊铁的镣铐,稳稳地、无动于衷地禁锢着他滚烫的根部。

她的头颅上下起伏,动作精准有效,每一次深喉都带来肺叶被抽干的窒息感,每一次用力的吮吸都仿佛要将他的精髓连同灵魂一块生生扯出!

“够了!” 顾凛的嘶吼带着被撕裂的破碎感,“妍!停…停下!”

就在那股毁灭临界点的洪流即将破闸的前一瞬,白子妍猛地抬起了头。

红唇沾满水光和分泌物,湿亮诱人得近乎残暴。

她的呼吸只是比平时略急,清澈的眼眸里不见迷离,倒映着顾凛濒临崩溃、双目被欲望和痛苦烧得赤红的倒影。

“现在,” 她的声音犹如手术刀划过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我们去浴室。那里地方施展得开。”

白子妍站起身,湿润的红唇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她没有多余的停顿,径直走向浴室,赤足踩在地毯上,步伐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顾凛的身体还沉浸在那股被她骤然点燃的狂潮中,双腿微微发颤,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酒店沐浴露清冽的香气和一丝残留的体味。

白子妍已经站在宽大的花洒下,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落,在地面的白色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的短发被水浸湿,紧贴在额头和颈侧,显露出她清冷面容下那份隐秘的妖冶。

“过来。”她的声音透过水流声传来。

顾凛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像是被那粒蓝色药丸和她方才的挑逗彻底唤醒,血液在体内奔涌,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赤足踩过湿漉漉的瓷砖,步履有些不稳,走进花洒的范围。

水流瞬间浇透了他的身体,浴袍被水浸湿,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他年轻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他低头看向白子妍,她的目光直直地锁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冷静与侵略性。

白子妍没有多余的言语,她上前一步,身体贴近他,湿滑的皮肤与他的胸膛相触,带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

她纤细的手指再次握住他滚烫的肉棒,力度恰到好处,既温柔又带着掌控的力度。

她的拇指在龟头的冠状沟上轻轻一划,顾凛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转过去。”她低声命令。

顾凛依言转身,双手撑在光滑的瓷砖墙上,水流从他的后颈滑下,顺着脊柱的沟壑流淌,带来一阵微凉的刺激。

白子妍站在他身后,湿漉漉的身体贴上他的背脊,胸脯的柔软挤压着他的背部肌肉,带来一种温热而紧实的触感。

她的手从他的腰侧滑下,绕到前方,再次握住那根坚硬如铁的器官,缓缓套弄,节奏缓慢却充满挑逗。

“你还行。”

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一丝戏谑,吐息温热,混杂着水汽。

顾凛咬紧牙关,身体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她的手指灵活而有力,每一次滑动都精准地刺激着最敏感的区域,龟头渗出的前液在水流的冲刷下被带走,留下一种空虚却又无法抑制的渴望。

他能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从他的腰侧滑到小腹,轻轻按压着他紧绷的肌肉,像是无声地催促他释放更多。

她突然松开手,转而将他推向墙壁,让他背靠着冰凉的瓷砖。

水流从头顶倾泻,冲刷着他的胸膛和小腹,带来一阵阵刺痛的快感。

白子妍蹲下身,抬起头,目光穿过水流,直直地锁在他脸上。

她的红唇再次张开,将他那根滚烫的肉棒含入口中。

湿热的口腔包裹住敏感的龟头,舌尖灵活地扫过系带,带来一阵灭顶般的快感。

顾凛的双手死死扣住身后的瓷砖,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低吼。

她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迅猛,节奏快得让人窒息,每一次深喉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水流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浴室里只剩下水声、粗重的喘息和她吮吸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顾凛的视线模糊,眼前只有她湿漉漉的短发和那双在水雾中依旧清亮的眼眸。

她的舌头如同最灵巧的舞者,在他敏感的顶端快速打转,偶尔用力地刮过马眼,带来一阵阵几乎要让人崩溃的酥麻。

“子妍……我……”顾凛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能感觉到下腹的肌肉在剧烈收缩,那股熟悉的、无法抑制的热流正在迅速汇聚,随时会爆发。

白子妍没有停下,她的动作反而更加激烈,口腔的吸力如同漩涡,贪婪地吮吸着他每一寸敏感的神经。

她的手握住他的根部,轻轻揉捏着紧绷的囊袋,像是催促着他更快地到达顶点。

就在顾凛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坚持时,白子妍猛地起身,背对他,双手撑在瓷砖墙上,臀部微微翘起。

水流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在她臀部的弧度上汇聚成细小的水珠,泛着诱惑的光泽。

“进来。”她的声音低沉。

顾凛几乎是凭着本能,双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滚烫的肉棒对准她湿滑的入口,猛地一挺腰,深深地进入了她紧致而温热的甬道。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吟,水流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冰凉和灼热的快感。

她的甬道紧致得令人窒息,内壁如同无数只小手,贪婪地包裹、吮吸着他粗壮的柱体。

顾凛的每一次抽插都带着全力,腰胯撞击着她湿滑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水花四溅,混杂着两人粗重的喘息。

白子妍的双手撑在墙上,身体微微前倾,臀部主动迎合着他的节奏,每一次撞击都让她发出低低的、满足的呻吟。

“快点……”她喘息着催促,声音在水流声中显得格外诱惑。

顾凛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腰,腰胯的动作快得几乎模糊,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将全身的力气砸进她体内。

她的甬道深处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收缩,像是回应着他每一次凶猛的撞击,带来灭顶般的快感。

他的龟头不断撞击着她柔软的花心,带来一阵阵触电般的酸麻,让他眼前阵阵发白。

水流冲刷着两人交缠的身体,浴室里充满了湿热的水汽和浓烈的体香。

顾凛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像是被药力和她的身体彻底点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燃烧。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下腹的热流如同岩浆般沸腾,随时会爆发。

“子妍……我……要……”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嘶哑。

“射进来!”白子妍猛地回头,湿漉漉的眼眸直直地锁住他,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急切,“全给我!”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顾凛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低吼一声,腰胯猛地向前一顶,将肉棒深深地钉入她身体的最深处,龟头狠狠地撞击在她的花心上。

紧接着,一股滚烫浓稠的精液从马眼中喷射而出,强劲的力道冲击着她柔软的宫口,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痉挛。

“啊——!”白子妍的身体猛地一颤,双手死死扣住瓷砖,指节发白。

她的甬道内壁疯狂地收缩、绞紧,像是贪婪地吮吸着他喷射出的每一滴精华。

她的身体向上弓起,随即又重重地靠向墙壁,剧烈地痉挛着,发出满足到极致的呻吟。

顾凛的喷射持续了许久,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强烈的快感,让他眼前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

他紧紧地贴着她的背脊,双手环住她的腰,感受着她身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收缩和余韵。

滚烫的精液混合着她丰沛的爱液,从两人紧密相连的地方缓缓溢出,顺着她的大腿内侧被水流冲刷而下,消失在瓷砖的缝隙中。

水流依旧哗哗地冲刷着两人的身体,带来一丝微凉的舒缓。

顾凛的呼吸粗重得如同风箱,身体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只能靠着她的背脊支撑。

白子妍的呼吸也渐渐平复,她缓缓直起身,伸手关掉了花洒。

水汽散去,浴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滴落在瓷砖上的水声。

她转过身,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额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神情。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起一旁的浴巾,开始擦拭自己湿透的身体。

顾凛也拿过一条浴巾,动作缓慢地擦干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酸痛得像是被重锤敲过。

两人擦干身体,赤足走回卧室。

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城市灯火的微光和两人逐渐平缓的呼吸。

白子妍率先爬上床,躺进柔软的被子里,背对顾凛,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静。

顾凛几乎是拖着身体爬上床,沉重的眼皮像是灌了铅,意识在极致的疲惫中迅速模糊。

他侧身躺下,身体贴着她的背脊,手臂无意识地环住她的腰,感受着她皮肤上残留的微凉和体香。

她的呼吸均匀而平静,像是一首无声的催眠曲。

“子妍……”他低声呢喃,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倦意。

她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动了动身体,让自己更贴近他的怀抱。

顾凛的意识彻底被疲惫吞噬,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她湿漉漉的短发、浴室里水流冲刷下的曲线,以及那张手机屏幕上令人震颤的照片。

他没有力气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画面,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休息的渴望。

眼皮沉重地合上,呼吸渐渐变得深长而均匀。

他彻底睡死了过去,像是沉入一片无梦的深海,连城市的灯火和她身侧的温度都无法将他唤醒。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那条永不疲倦的光之河,静静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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